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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遊戲直播」的國際關係 (沈旭暉)

By on June 10, 2019

本文作者沈旭暉為《信報》主筆(國際),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國際學海迷津」,此為節錄版本,原文請按此。

達哥的二次創作,例如他聲演潮文、在直播完結前大喊「完」、以「達哥」身份翻唱知名歌曲等。(達哥 Facebook 專頁圖片)

達哥的二次創作,例如他聲演潮文、在直播完結前大喊「完」、以「達哥」身份翻唱知名歌曲等。(達哥 Facebook 專頁圖片)

早前談及巴黎聖母院的修復工程,也要參考電子遊戲《刺客教條》,可見電競對現代人的文化影響愈來愈大。當代頂尖的電子遊戲,內容除了可達藝術境界,它本身還是一種媒介(media),而把一人遊戲變成集體參與的「遊戲直播」,就是將之變成社交媒體素材。遊戲本身固然重要,而直播產生的社交,還衍生了另一個龐大產業,乃至超然於現實世界之外的社群,這也是未來國際關係必須注意的。

訂戶近億 年薪750萬美元

很多圈外人包括筆者,初時都未能明白「睇人打機」樂趣何在,但只要親歷其境,就會逐漸發現這也是當代大眾文化,感染力遠超我們寫的文章。現在不少學生的志願是當「YouTubers」,而YouTube最多人訂閱的主播,通常都與遊戲有關。典型例子是PewDiePie這個今年未滿30歲的瑞典年輕人,他現時擁有全球約9600多萬訂戶,是遊戲評論、直播的超級大戶,不論是大廠牌子或獨立遊戲,只要有他的評論和試玩,都會得到極大曝光,足以左右銷情。PewDiePie透過經營頻道,年薪據報超過750萬美元,這還是4年前的舊數字了。

這些主播和觀眾群的誕生,導致直播平台發揚光大,其中2011年才上線的Twitch被視為龍頭,因為產業爆紅「發了大財」,然後被Amazon收購。Twitch在巔峰時刻,流量僅次於Netflix和YouTube,有了流量,自然有大量廣告。

這類平台對主播來說,也是像Uber一樣的去中介化(uberization)產物:當主播擁有的訂閱到達一定數量,就會被羅至於平台旗下,單獨簽約,收益直接拆賬,不用通過傳統經理人公司、業界團體的認證。當然,我們可以說Twitch、Uber不過是「新型中介」,但它們摧毀了舊中介人為製造的壟斷性門檻,點對點的直接溝通變成主導業績的最大關鍵,這是舊式精英中介經濟難以比擬的。

成功的主播,通常對自身的粉絲社群用心經營,受眾有較強的身份認同、較易捕捉的興趣,廣告投放的成功率自然較高。PewDiePie深諳此道,對粉絲有特別稱呼來強化認同,例如粉絲團被稱為「The Bro Army」,單獨就叫「Bros」,專門的碰拳手勢叫「Brofist」等,不一而足。圈外人看了只會一頭霧水,這就是我們說過「網絡國際關係」的「群組建構認同」年代;每一個群組,某程度上,就是一個虛擬國度。

特朗普自然也有社群,例如Facebook有一個粉絲專頁膜拜特朗普是「神王」(God Emperor)。(路透資料圖片)

特朗普自然也有社群,例如Facebook有一個粉絲專頁膜拜特朗普是「神王」(God Emperor)。(路透資料圖片)

打機以外:達哥的國際視野

香港最知名的遊戲主播達哥,正是這個新興國際關係現象的代表人物。他自從以直播遊戲成名,已進入娛樂圈,成為廣告界紅人,展示了遊戲主播游走於網絡內外的能力。達哥也是不斷創造新文化、非常具國際性的例子,並不是上一代理解的「網絡廢青」:他港大畢業,主修中文和藝術,副修阿拉伯語,留學地點不是主流的英美澳加日,而是曾到也門、埃及交流一年。這種坐言起行的國際視野,並非只有平面視角的網民所能比擬的。

只要在網絡隨便遊走,就會接觸到達哥的二次創作,例如他聲演潮文、在直播完結前大喊「完」、以「達哥」身份翻唱知名歌曲等。他不會用原配樂,連音效都自己聲演,例如翻唱周慧敏《如果你知我苦衷》為《如果你知達苦衷》,又自稱「音準達」;也經常把自己的臉孔Key到遊戲封面,形成充滿趣味的「個人崇拜」,這正是在這年代個人品牌的經營之道。還有聲稱與新垣結衣有感情關係、自己是「達朝」的「達太祖」、經常詮釋「毒L」這文化認同,都是和PewDiePie一樣,刻意建立獨特的社群語言。

未滿30歲的瑞典年輕人PewDiePie現時在YouTube擁有近億訂戶,他試玩的遊戲都會得到極大曝光,足以左右銷情。(網上圖片)

未滿30歲的瑞典年輕人PewDiePie現時在YouTube擁有近億訂戶,他試玩的遊戲都會得到極大曝光,足以左右銷情。(網上圖片)

上一代自然會問:那和我們有何關係?達哥成功崛起的重要性,在於寄託了「打機都有出頭天」、非主流顛覆主流的想像,而這正是他其中一個廣告的橋段。這就像特朗普在美國大選戰勝傳統精英希拉莉,他雖然有父幹和家世,但成功利用群眾對「華盛頓建制」的不滿,吸引了不滿全球化的憤怒白人,又附和了極右陰謀論者對自由派的怨恨,把自己打造成挑戰體制的鬥士、美國精神的真正傳人。

特朗普自然也有社群,例如Facebook有一個粉絲專頁膜拜特朗普是「神王」(God Emperor),它有時會接受網民投稿,通常是一些短小的迷因(meme),附上一句「由愛國者XXX發出」(Sent by XXX, a patriot),這也是粉絲認同的建構,「愛國者」和PewDiePie的「Bros」、達哥的「毒L」,可謂異曲同工。

觀看遊戲與建構主義

根據國際關係理論的建構主義,物質力量例如軍事、經濟、政治等自然重要,但同樣正在能改變局勢的還有不斷滋生的概念、規範,例如一個群體、國家的身份認同,或自身的文化信仰和歷史經驗,都會左右社會演化和權力結構。不同群體的成員,雖然都生活於同一個城市,受同一個政治經濟秩序影響,但他們的自身認同和信仰不一,對利益就有不同定義,從而產生不一樣的行動。

PewDiePie一開始經營網絡頻道的時候,他的父母極力反對,說「整天坐在家中玩電腦,不會帶給你任何生活」;但當PewDiePie這代人變成中老年之後,這模式卻可能成為主流。

玩遊戲、社交媒體,不再必然等於不務正業,而可能是創業、打造個人品牌的賺錢工作,而且還能賺到認同。未來國際秩序,正是這一代人打造的,巨變已經開始,接受了嗎?

(編者按:沈旭暉著作《平行時空2 – 解構本土主義崛起的世界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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