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京Bitcoin狂想曲 (高天佑)

本文作者高天佑，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新聞點評」，此為節錄版本，原文請按此。

「挖礦」現時在俄羅斯處於灰色地帶，既無明文法例禁止，亦非「攞正牌」經營的正規行業，大多數「礦工」屬於個人或中小型團體。惟俄國勝在電價便宜、氣候寒冷、土地遼闊，堪稱為天然適合挖礦的夢幻國度之一。截至昨日，俄羅斯屬世界第三大Bitcoin開採國，佔全球11.23%算力，僅次於美國（35.4%）和哈薩克斯坦（18.1%）。自從中國去年全面禁止挖礦，有部分礦商「北上」俄羅斯，轉移陣地繼續「掘金」。

挖礦合法化 可幫補國庫

正因挖礦在俄羅斯徘徊於「合法」和「非法」邊緣，該國政府取態備受關注。剛於今年1月20日，俄國央行官員表示正在研究全面禁止加密貨幣挖礦，認為這類活動「已經威脅到金融穩定、國民福祉和貨幣政策主權」，該消息一度拖累國際Bitcoin價格下挫逾15%。

然而，俄羅斯聯邦政府經濟部卻與央行唱反調，本周二提出另一方案，建議把挖礦活動正式合法化和規範化。該方案包括提供電價優惠，鼓勵業界在電力過剩地區建立礦場，此舉既能讓俄國從挖礦活動受益，政府又可徵收稅款，同時避免莫斯科、聖彼得堡等大城市電網被壓垮。據俄國官媒《消息報》報道，普京傾向支持經濟部方案，認為該國擁有「過剩的電力」和「訓練有素的（科技）人員」，可從加密貨幣活動獲得國家經濟利益。

恰逢俄烏局勢緊張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陣營國家警告俄羅斯一旦入侵烏克蘭，將對其實施「前所未有」嚴厲制裁，潛在手段包括把俄羅斯逐出SWIFT國際貨幣結算系統，令該國金融和經濟陷於孤立化，難以對外通商。有意見稱，俄羅斯此刻推動加密貨幣合法化，或有助應對制裁，例如可改用Bitcoin與其他國家企業維持某程度交易，繞過SWIFT限制。

發電成本平 氣候利散熱

俄羅斯最大經濟命脈為石油及天然氣資源出口，這是該國對外博弈優勢（例如一旦暫停天然氣輸往歐洲，該區域便陷於「氣荒」），同時也是一個重大罩門（油氣外銷倘停止，俄國將喪失主要收入來源）。透過挖礦合法化，或有助俄國增加博弈籌碼，大可宣稱「我不把天然氣賣到歐洲，留在國內用來發電挖礦，照樣能夠幫補收入」。

畢竟挖礦的最大成本乃電力，俄羅斯油氣資源充沛，低價發電不成問題，兼且氣候寒冷，天然有利於礦場散熱，可算具有挖礦最佳條件。再者，俄國的科技和算法人才在國際上數一數二，利於研發高效挖礦系統，包括硬件和軟件。

表面看來，俄羅斯與挖礦簡直是天作之合，甚至可藉此反擊外國制裁，難怪普京據報也力撐挖礦合法化。與此同時，近日俄烏戰雲密布，令環球股市急劇波動，加密貨幣價格則反常地堅挺，呈穩步上揚格局，罕見地與美國股市背馳。例如自2月1日直至昨晚，Bitcoin價格累漲11%，同期標普500指數下跌約2%。有分析認為，這反映「幣圈」憧憬加密貨幣可成為俄烏一旦開戰之下的「避險資產」之一。

然而，俄羅斯「Bitcoin狂想曲」表面上合情合理，底裏依然存在不少問題。首先，現時接受加密貨幣進行大額交易的外國政府及企業仍屬極少數，美國一旦嚴厲制裁俄國，西方政府及企業定必亦步亦趨，不敢與俄方做生意，使用美元或Bitcoin均沒分別。誠然，中國不必「聽美國支笛」，可繼續與俄國打交道，不過中國政府自己早已全面禁絕加密貨幣活動，本月初與俄方簽署的油氣供應合約改為採用歐羅作結算貨幣。

晶片靠歐美 卡脖子難題

另外，雖說俄國具有能源充沛、氣候寒冷、人才雄厚等有利於挖礦的條件，但加密貨幣活動最核心關鍵在於半導體晶片。俄羅斯半導體自主研發技術儘管領先於中國，卻始終並非國際最尖端水平，該國最新款晶片仍依賴從歐美進口。換言之，美國對俄羅斯制裁若包括半導體禁運，俄國礦商只能使用「國產」晶片搭建礦機，技術落後超過一個世代，在挖礦算力上勢必非常輸蝕。

當然，長遠來說，不排除俄羅斯面對制裁把心一橫，聯同伊朗、北韓等同病相憐國家（遭禁止使用SWIFT系統），再拉攏中國、古巴、白俄羅斯、阿富汗、薩爾瓦多等國，組建加密貨幣生態圈，藉此突破「美元霸權」圍堵，屆時將對全球貨幣體系帶來深遠影響。短期而言，俄烏局勢最好還是在談判桌上拆解，避免生靈塗炭。
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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