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utlier｜AI訓練員集體起訴數碼血汗工廠 表面優差實遭拖糧 處理內容不堪入目
原文刊於信報財經新聞「CEO AI⎹ EJ Tech——智情筆報」
數年前誰會想到，與AI對話、對AI回應評分竟是一份優差？隨着愈來愈多AI科企依賴人類「標註數據」，確保AI更聰明、更符合人類期待，衍生了「AI訓練員」職位。數以萬計自由工作者因此受聘，在家中遠端工作，毋須寫程式，光是評估AI產出內容就能獲得報酬。然而，看似幸福的兼職背後也有意想不到的風險。近日美國AI獨角獸Scale AI捲入集體訴訟，被AI訓練員指控公司拖欠薪酬、錯誤分類勞工身份，甚至被要求處理自殺、兒童色情等極端敏感內容，導致心理創傷，就如數碼世界的血汗工廠。
「分享您的專業知識，在您想要的時間與地點工作，並獲得報酬」、「我們提供具競爭力的薪酬，按周支付，完成入職培訓可以獲得獎金。」打開Scale AI開發的Outlier人力平台網頁，以英語簡介訓練AI工作，標榜薪優、自由、不用懂寫程式，吸引不少自由工作者嘗試。
Outlier聲稱全球聘逾5萬人
Outlier聲稱全球旗下自由工作僱員數目已逾5萬人，即使沒相關經驗都可隨時加入，平均收入水平約每小時22.5美元（約175.5港元）。
AI技術讓不少舊有工作崗位消失，同時衍生新的職位，其中「數據標註工作」（即AI訓練員）正好充當轉型方案。工作內容包括指令寫作、事實查核、語音訓練、圖像分類、評估輸出等這類關於文學、語言的任務，以配合訓練AI模型的「人類反饋強化學習（RLHF）」流程。
所謂RLHF，是讓AI通過人類意見獲得學習；AI先用機器學習生成答案，再把答案交由人類評分，AI根據評價調整行為，變得更符合人類期望。以早受AI衝擊的記者行業為例，他們便很適合撰寫訓練素材或校對文字生成結果，其中任務包括從兩個或更多選項中，識別最佳模型回應，確保內容達高品質標準，並通過審查流程等。
美國Scale AI主力業務是幫AI訓練數據作標註，先後開設了Remotasks及Outlier這兩個零工人力平台，從全球範圍內招募不同領域專才，參與通識、數學、化學及歷史等各類專案，生成訓練數據以提升AI模型能力及評估AI模型表現。Scale AI客戶包括OpenAI、Meta、微軟（Microsoft）等科技巨頭，以及投資大行摩根士丹利（Morgan Stanley）等，去年完成新一輪融資後，估值飆升至138億美元（約1076億港元）。
數據標註工作聽來十分美好，無奈現實卻很殘酷。在平台運作一段時間之後，愈來愈多工人投訴Scale AI拖欠以至沒支付報酬。其中一個原因是酬勞要等待客戶確認收妥成果後才會發放，但員工無從知曉客戶是否已驗收訂單，因整個支薪機制不透明而令薪資經常落空。
Scale AI前總經理克拉西奧斯（Michael Kratsios）早前被美國總統特朗普提命為科技政策辦公室主任，但於參議院任命聽證會前夕，有該企前員工致函議員，譴責克拉西奧斯任內拖延或壓低工資。最近更有消息傳出，指美國勞工部調查Scale AI及其合作夥伴期間，發現涉嫌擅自修改聘用通知信內容等。
母企Scale AI最少3官司纏身
翻查資料，現時Scale AI最少已有3宗官司在身。首兩宗分別在去年12月與今年1月，向三藩市高等法院提出、都是依據《加州勞工法》進行的集體訴訟，指控AI訓練員等職位被Scale AI錯誤歸類為「獨立承包商」，規避有關僱員最低工資、加班費、用膳與休息時間、報銷與工資單等法定責任。
另外一宗則向加州北區聯邦地區法院提出，箇中內容更加駭人聽聞。6名員工稱在平台上替Google、Meta等巨企工作的過程中，被要求處理敏感主題的圖文內容，像是自殺、謀殺、獸交、性暴力、兒童色情等。他們事前未獲充分知會，因此承受嚴重精神創傷。
Scale AI發言人奧斯本（Joe Osborne）回應上述案件時說：「我們強烈反對迄今為止對Outlier的嚴重錯誤描述。」針對要求處理敏感主題圖文內容的案件，他指對於訓練AI模型屬無可避免，因這樣才能防止它生成有害和濫用內容，並強調任務項目沒包含兒童性虐題材。
專研法律與科技關係的香港中文大學訪問教授科爾（Uta Kohl）對本報指出，這種平台「創造了一個高度剝削的環境，對零工工人作微觀管理，並繞過正常的義務。在沒有立法強制要求的情況下，我不會指望Scale AI這樣的平台會改變他們的做法」。
牽涉Scale AI的這些糾紛，固然存在許多跟傳統相似的元素，例如勞資權力不平衡、外判勞工權益欠缺等。然而，網上零工牽涉更多異地人員，對手又是跨國巨企，甚至可能因為保密協議而不知其身份，導致維權更為艱難。
採訪、撰文：郭文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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